【战联中心?】尊奉为神

※脑子有病的雷吹工具人视角,全程第一人称。

※炒陈年冷饭,伤痛文学浓度大幅增加了,期末让我渴望伤痛文学

※雷伊是人造神的背景

※很不正常很不健康的战联注意,有可能全员疯得不明显,还有种矫情味

※追星需谨慎

※严格意义上都是无差但我不想蹭tag

※内含:娇弱雷伊驯狗,醋坛盖亚咬人,痴女雷吹工具人叠了二十层粉丝滤镜的回忆录,五毛钱反战,以及不快乐的退休生活

“我”→雷伊注意


BGM: 

Tunglið - Ólafur Arnalds

觉得提琴很像颤抖的呼吸声





我加入战神联盟时没想到的是,许久没有出现在公众前的雷伊,原来已经快死了。


在您觉得我是个蠢货之前,请让我先为自己说两句话:是的,我知道一个公众人物长久不露面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情况下都意味着情况不乐观,但是你总不会就这么愿意相信自己的崇拜对象兼迷恋对象兼星球守护者就这么快死了吧?


当然,亲爱的读者,您要知道,我加入的,我所说的“战神联盟”,永远都只是狭义上的。五个人的。一个由反叛者、怪胎与战士组成的小队。广义上的联盟是一个巨硕无朋的组织,井井有序,生机盎然,管理着整个星球乃至于大半星系的经济法律与治安,其创建者已将自己从这个组织中架空,删除,仅余(从未真正使用过的)一票否决权;在我笔下,广义上的联盟暂时是不会出现的。






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我刚刚说,雷伊快死了。


他即将到来的死让他分散在宇宙各处的挚友们再次聚在一起。


是这样的:现在的世界不需要战神联盟了,所以他们不住在以前那个很帅很醒目的基地里,而是回到各自的星球,再次担任守护者(不是守护者的盖亚前辈除外);偶尔住在一个很大的高档公寓里,应该是第三十二层,总之逐渐不再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外表十分醒目的缪斯前辈在赫尔卡星出门时不再需要假发或者帽子来遮挡头发,健忘的人已经忘记他们的真容了。他们以一种概念的形态存在于社会上,只在提到以他们的名义组建的那个巨大的组织或那个真的很有钱的慈善机构时才被想起。那些被我划分为“他们”的人只有在雷伊死的时候才想起了他的生平。


但是现在,雷伊还没有死,所以我就从“现在”讲起吧。



现在的我想离他们更近一点。英雄情节也好,仰望强者也好。异星恋的小情侣想要离彼此近一点,粉丝想要离偶像近一点,信徒想要离神明近一点,有什么区别?


重要的是,我想加入他们。我还记得雷伊给我留下的惊艳。我想要变得强大。诸位想必都知道秩序之战是什么,并对参与方及重大事件了如指掌、倒背如流。但诸位或许没有真的生活在战乱区。在隔离带外的战乱区,在幸存者营地里,一切都很恐怖。您或许听过“为活下去就要竭尽全力”,但您或许不知道蛆虫在曾经的我眼里是好东西,它意味着这人有救,明天不会有清理机器人来拖走这人的尸体;您或许没有试过每一次呼吸都尝到令人焦渴的气味是什么感觉;您或许不知道有的在战乱区长大的幸运小孩无论同伴怎样受梦魇折磨都不会惊醒,而不太幸运的则会不断在睡觉时醒来,因为炮声——好像雷声。


——不,我不该在这里对您诉苦。如果您比我年轻,那您只需要再看看历史;如果您比我年长,那您或许曾是一名战士,为秩序而战,您的包袱比我的要沉重得多;无论如何,陌生人的遭遇已经过去了,牢骚和细碎的痛苦都该被忘记,就让我们再谈谈雷伊……


我记得整个营地都在恐惧中颤抖时,一道闪电如同利刃划破天空,将一切都映成黑白,而雷光中身姿挺拔的雷伊俯瞰着我。


很久之后,震耳欲聋的雷声才传来。


不过他看的不是我,而是我们所有人。天神从云端俯瞰众生的时候,哪里有单单看着这一位凡人的道理?


然后是雨,鞭子样,抽打着干裂的大地。灰土与消毒水的味道被洗刷干净,我们,这些虫子一样脆弱的生命,纷纷钻出帐篷,暂时抛去恐惧,迎接一场将浑身的灰土都洗净的雨。





那之后我不再惧怕炮响;我彻夜彻夜地观望雨云,直到管理人把我们这些没妈没爹的人赶回帐篷里。我等待雷电,我渴望随之而来的雨水的气味……




…………

……

我觉得你们应该添加一个新成员了。雷伊突然说。

好啊。什么样的成员呢?

实力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性格温和吧?雷伊说。


这是我想象中发生的对话。不管它存不存在,总之,盖亚找到了我。什么让我被我敬佩的前辈选上?我的特质如下:性格温和,举止得体,好看,可以作为体面的发言人(传话筒)出现。强大,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独当一面。但是不需要特别好看,不需要特别强大,不需要特别聪明。不需要十分出色,(不可以盖住任何人的光芒——这是我自己猜测的,宇宙需要明星,但这个小小的团体,狭义上的联盟不需要)……总体而言,恰到好处即可。


别的不说,我在“恰到好处”一事上的造诣,是非常出色的。


加入如此牛逼的组织的过程应当非常复杂。您可能会期待三场谈话,一场面试,还有特殊的测试,但那些都没有。现实中发生的对话十分简单,甚至有些草率。沉浸在快乐中的我没有察觉到半分异常。

对话如下:

“考虑过加入战神联盟吗?”

“诶?我吗?”

“请问在场的还有第三人吗?”

“我?愿意!!不胜荣幸!”我站得笔直,比接受教官训话还紧张。

“那就跟着走吧。”

那我当然是跟着走了,一路连走带跑才能跟上盖亚,他腿比我长一大截,两步等于我三步,我跟得上,但是不免有些好笑。跟着他,穿过四五条街,等了两个红灯,在第三个红灯的时候我几乎在想他是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建立在路对面的高档居民区下面的地下基地,里面全是白色的灯,三层混凝土五层钢板浇筑的墙壁。

然后盖亚掏出一张小小的门禁卡,在我面前晃了一下:“上来的时候还是需要卡的。”

盖亚刷了卡,带我走进电梯。电梯里他靠着离我最远的墙壁,看天花板,而我安静地低着头,打量自己的手指尖。

到这里我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需要盖亚亲自出现在我面前了。为什么要一对一地选择我,而不是大方地在每个招聘平台上发一条通知。我不再期待,只感到紧张。

电梯停下来了。

真的只是普通的公寓楼而已。虽然这里的公寓十分昂贵,但是怎样看都算不上想象中的秘密基地。盖亚带我进去,客厅里就是其他四位成员,围坐在小茶桌前,四位都大睁着眼睛,脸上是小心维持的礼貌微笑,再加上背后的盖亚,五个人九只眼睛好像九只聚光灯打在我身上。

我微笑着做了自我介绍,介绍时眼睛没有离开过雷伊的脸,想在哪里找出一点赞誉,或是突然想起这个人是他见过的的那种惊喜。啊,那个“涕泗横流的、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变成了有为的大人!像这样的,但是没有。



没有也没关系。我在这个大得过分的公寓里,有了自己的房间。它没有什么装饰,与我曾是训练兵时住过的军营没什么区别,只是加大plus豪华版。落地窗前有单人沙发,以及床上的毯子与毛绒玩具堆了一座山那么高。如果他们的审美偏向实用派,不……这里毫无审美可言。真像是个育婴房与军营的杂合体。

我离我的迷恋对象大概只有几个房间与三条走廊那么远。


很奇怪呢,明明五个人挤在一个公寓里,却每天安静得好似空无一人。



大家都很诚实。不如说是直白,直白的过分。

布莱克说“选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或许是因为他这句话有歧义,卡修斯把我带到角落里,告诉我盖亚不接受我完全不是我的问题。

“他花了五百年才好好的接受雷伊!”卡修斯笑着说。“现在才两个月,之后会好起来的。”

我脑子一抽,说了句蠢话:“我觉得我活不了五百年。”

“真巧!”卡修斯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眯起来了。“我也是!”

他拍拍我的肩膀,走了。他的假腿咔哒咔哒响着,像是打着个快板。



但是布莱克没有说错呀,我的确很好看。这个我是清楚的。

猫一样明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光洁的皮肤,纤细的手指,像橱窗里的塑料模特一样美得无可挑剔,美得毫无特点。但是和这五位中的任何一位比起来,我真的太弱了。不过现在,再也不需要战斗了,所以无所谓了。能一拳打穿钢板的人光是在这个房子里就已经有五个了,现在需要的是塑料一样可以随意塑形的,会说话的小姑娘,能充当门面的发言人。我不是雷伊的替代品,甚至不是一支队伍的替补队员,只是一个让雷伊感到一点安心,维持一下表面上的和谐的小工具而已,同时兼职发言人。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的每一次发言写出数份草稿;是以在任何一场会议上我的发言都挑不出半点错误,因为每一句话我都改过十几遍,甚至连每句话可能的反论我都考虑过了,所以大家都尽量放心吧。当然,会议也不多,所以我才有时间去细细推敲每一句话。其他时间,就是好好扮演压舱水,保证船不会翻。一条细细的锁链,让他们和普通的人,正常的世界相连接。



没有什么用,我把自己缠住了。

我观察到所有人都变得愈发苍白而憔悴,眼神躲闪。房子里愈发安静,我开始渴望一点人(精灵)的声音。所有人都沉默寡言,好像发条娃娃,表示完欢迎之后发条用完了,就安静了。是什么呢?让你们都这么安静?

是恐惧。让所有人都变得沉默寡言的是恐惧。离开据点让他们感觉孤独,但是呆在据点里也不行,压抑到让人难以呼吸了。让所有生命都恐惧的东西也只有死亡,失去令人恐惧,未知令人恐惧,疼痛令人恐惧,看起来他们也不例外。每个人都淹死在相同的恐惧中。每个人都被自己的朋友们围绕,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孤独。

我在洗手池前抽搐着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口水掺着胃液,从嘴里一点点滴到洗手池里。

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个样子。我用水冲走那点东西,漱口,把脸洗干净,小心翼翼地涂上粉底液,再打粉,最后在两颊涂上一点腮红。呕吐导致的生理性流泪会让眼睛充血泛红,这是不能有的。我对着镜子微笑,再次让自己变成塑料模特。

很好。

这房子隔音效果奇好无比,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我觉得我必须去看望雷伊。

抛开私心不谈,就算只是出于对前辈的尊重,也必须要去。得到盖亚默许后我冲到他的门前,轻轻敲三下门,没有回应,于是再敲三下。等待。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开门,没有被电击,那就是得到允许了。

我很憧憬的,很向往的……曾以为可以模仿,可以接近的雷伊现在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好像在睡觉。金色的睫毛在过于惨白的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嘴唇泛着潮红,似乎全身的血色都集中在那两片薄薄的,花瓣状的血肉上了。手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裹不住骨骼和筋脉。皮肤下青色的静脉像是要挣脱皮肉的束缚,带着残存的生命力跳出来一样。

这样的手,在虎口上却有一个殷红的伤口。

我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想要抚摸那个伤口。

“上午好。”我的指尖离伤口还有一厘米时,他突然睁开眼看着我,甚至还有礼貌的微笑。

我赶紧把手缩回去:“上午好。”

然后我和他聊了一会儿,每句话我都记住了。但是十分钟内可以聊很多,多到你想不到,全部报告上来会很碍事,所以过程就先跳过了。

总之他对我说:“你也可以成为英雄。”

“我不行的。”这话是真心的。话音未落,我就感到眼泪顺着我的脸流下来。既然止不住眼泪,那我至少能哭得好看一点。我的眼睛绝不会哭肿,而是微微变红;让眼泪像珠子一样落下;声音只会有恰到好处的哽咽,该说的话说得要多清楚有多清楚。“前辈,大家都需要你……”这话也是真心的,简直不能再真,我也需要你。现在有条件,可以替换掉身体所有的部件;可以插上各式管子,上生命维持仪;实在不行,还可以……制作无数个与现在的雷伊一样的雷伊。

多少眼泪都没能让他的笑容有一丝变化。无比的标准。多冷淡呀,前辈。

“最后就让我自私的活着吧?”他摸摸我的头。“不是所有人都要很能打才可以拯救其他人哦。温柔也可以成为你的武器。”

我继续掉眼泪,做出一副极委屈的样子:“不管怎样,都做不到像您一样……”

“……我也是血肉之躯。不要把我看得太高,你会失望的。”

“您的伤口……”

“盖亚咬的哦。”雷伊十分平静,就好像被队友咬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我脸上委屈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不好意思?”

“他很生气,然后我们吵架了。”雷伊端详着那个咬痕,像是在观察一朵花还是什么的。

看来盖亚前辈真的很生气呢。我额角某根筋脉一跳一跳的,眼泪都掉不出来了。继续吵架吧你俩。

雷伊叫住我:“小姑娘。”

我立刻冲到他面前乖乖蹲下,洗耳恭听,最最训练有素的的猎犬也不会比我更迅捷。刚蹲下我就感觉自己很蠢:他叫我小姑娘,是不是因为他没记住我的名字。

“小姑娘。记住我现在的样子,和以前的样子。很快我就会快速衰老,然后因为多器官衰竭而变得非常恐怖。我的嘴唇和指甲会缺血,变成紫色。届时…………不,我觉得你不需要听这些。同样,你也不需要看到这些。”

我的眼泪又冒出来了,掉落频率增加。

“我的保质期到了。再见,小姑娘。”

“您不要这样说自己呀!”我一边吸鼻子一边说。“保质期是给食物用的!您不是食物也不是机器呀!”

“说的很对。”

“他们就拜托你了。”

那是我听错了么。



门自己在我身后关上。

咔哒。


我知道自己的神要在这超级贵的公寓的某个小房间里安静地死了。终将到来的死亡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我与被尊称为神的生命从未如此接近,我们变得平等了。        


那天我闻到眼泪的味道,在我自己的衣服上。在枕头上,在经过滤后洁净无尘的空气中;那天我去到哪里,我都闻到眼泪。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我将会无法自控地把这种气味和死亡联系到一起,闻到它,我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我抽抽噎噎地躲在房间里哭了整个下午,没有人打搅我。







今天天气格外好,晚秋难得的晴天,是个十分安宁的秋日。雷伊搬了团懒人沙发在落地窗前晒太阳,顺带给一些人发信息。我没有去打扰,因为我知道我和他的私聊时间已经用完了。我只是……只是躲在沙发靠背后视奸他。

盖亚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坐在他旁边,瞄了一眼屏幕后皱起眉:“有的人还真是到最后都要尽职尽责地当好英雄啊。”

“但是你本来就是英雄呀。”雷伊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别恭维我。没用的。”盖亚拍开他的手,又小心翼翼地握住它。

“哼……真的没用吗?”雷伊用另一只手揉乱他的头发,左揉揉,右揉揉,顺时针,逆时针,把那撮红色的头发和白色的头发混到一起。 

盖亚低下头,方便他揉:“有用,你赢了。”

雷伊很愉悦地胡乱哼着歌,揉来揉去很开心,揉完之后还要再还原,一缕一缕地理回原位。再捏捏盖亚的耳朵,扯扯耳钉。盖亚好像一头被驯服的野兽,任他揉搓,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的。

我坐在客厅里,看他俩打情骂俏,心情极其微妙。

“你出生的地方会下雪吗?”雷伊前辈突然转过头来问我。他的手还缠在盖亚的头发里,半点要把手拿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盖亚保持这个低下头的姿势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我摇摇头,因为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出生的。

前辈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冬天,这里会下雪。很美。”

是的,这里的雪很美。雪本身和任何一个其他星球的雪一样,水冻结后组成美丽的结晶,再降落。但是雪落在这重建后愈发繁荣的星球上,就多了些别的意味。让赫尔卡从一个纯粹由移民(难民?)社会变成这样的井然有序的东西………需要近乎无限的耐心。以及强硬的手段。想要听详细的,我可以花三天来论证每一位重要人物的贡献有多少是因为能力,多少是因为他人相助……但这是我应当和其他赫尔卡星人辩论的。您当然也可以和我就“现在的赫尔卡星居民是否算赫尔卡星人”展开辩论,我相信自己不会输。

当然,雷伊那样的话一出口就是必死局了,因为宇宙的规则就是不让你在这种小地方如意;又因为我身处的世界是一本三流小说,而作者就是嫌皆大欢喜的结局太老套。

所以雷伊没能看到今年的雪。



他死后,盖亚很不适应。他盯着空气发呆。雷伊给世界留下了一个(比喻性的)雷伊形状的洞。雷伊形状的黑洞,将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真的要我解释吗?就是,在我看到一本书的时候,我会想起,“这是雷伊前辈最喜欢的书”。这种时候,失去的东西的存在感就会十分强烈,就像一小块肉被挖走一样,一跳一跳的痛。是掉牙之后留下的孔洞,舌头忍不住要去舔。每个人都被他带走了一点点东西,只是盖亚身上被带走的东西比较多吧。甚至闪电炸裂静脉后,在他手腕上留下的红色伤痕,就连这个也被雷伊带走了。他开始讨厌黄色的东西,绿色的东西,讨厌绿叶,讨厌过于明亮的柠檬。但是走路绕着绿灯走是否有些过了。

他最讨厌雷雨天。

秋天的最后一场雷雨降临,将整颗星球的人惊醒的时候,他也醒了;其他人拍下这罕见的雨水,发出这样那样的惊叹,他在窗前站着,闪电将他的脸映成一个僵硬惨白的面具。

只是起来看雨的我假装没有看到他。



葬礼前有人想要采访剩下的四位成员。当然,还是我出面发言。不过,这次布莱克前辈和我同行。

“前辈可以不用在这里耽误时间。”我小声说。“我想,前辈您是很忙的。”

“总让你一个人不太好,我都过意不去了。”布莱克前辈十分专注于整理领带。他不习惯打领带,动作有点笨拙。

我“噗嗤”笑了:“前辈您撒谎。”

前辈抬起眼皮看着我。

“您是扳手腕输了,还是抽签输了?”

他居然也笑了:“很准嘛。是抽签哦。”他笑起来很好看。算不得拨云见日,而是眼神和脸部的线条都变得更柔软了。就连左边那只无机质的眼睛也有了生气。

我想着十几个记者和他们的照相机,最后再回忆一遍写好的稿子,调整自己的笑容:“下次就不麻烦您了哟。”

布莱克的行动比采访会本身更有趣。他不愿意对记者们礼貌,一直摆弄着一支笔,回答问题的时候语气带刺,态度尖酸刻薄,并故意让那只假眼打转或盯着记者以恐吓记者,简单来说就是标准的,布莱克会在心情极差的时候做的事情。我在发言前必须清清嗓子以避免自己听起来太欢快。




葬礼上我指挥着牧师叫他团团转。棺材里永眠的雷伊没有信仰的神,他自己就是被人信仰的神,他只有坚定的信念,所以这个牧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我也不清楚。照样让他团团转就是了。参加的还有一大群人,大多是不请自来,蚂蚁一样拥挤而有序,“想感谢他为我们做的一切”,“他救了我一命”,这样的喃喃低语此起彼伏。原来和我一样受他恩惠的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多。我一边指挥牧师一边听他们感谢一位伟大的死人。或许他们把所受的恩惠全部集中到雷伊一人身上来感谢了;或许我也是。

阴天,所有人都低着头,像一群墓碑上的塑像。

牧师低着头不停地念叨,他念叨完了换卡修斯前辈上去念叨。缪斯前辈在牧师念到一半的时候就悄悄溜走了。布莱克前辈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换了三次站姿,大概是等着卡修斯前辈念完了就要和他一起悄悄跑掉吧。盖亚前辈直接没出现过。

卡修斯前辈的脸几乎比他头发还白。那只假腿在他每走一步的时候就“咔哒”响一声,好像就走在我耳边一样,十几步路被走得无比漫长。大家都很配合地等着他讲话。

“各位下午好。”他盯着虚构出来的某个点,终于开了口。大概要说的就是感谢各位的到来,说一下雷伊是怎么怎么好,说一下接下来你大可以放心地去死,愿你安息这样的。形势所迫,卡修斯被迫发挥口才,炫耀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还能怎么说呢,能听到什么有新意的内容么。

我也走出去了,坐在后排就是这点特别好。

缪斯坐在某辆车的引擎盖上抽烟,她吐出的烟雾在雨里立刻消散。她的手在抖。她摘掉了黑帽子(过于鲜艳的红发在葬礼上出现未免有些不合时宜),被打湿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细密的秋雨在灯的照耀下好像银针,落在缪斯发间就不见了。呼气时她发出的声音几乎是在叹息。我深呼吸:今天空气里也有雨水的气味。

缪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弹开,冲我递过来:“来一根?”

“谢谢前辈。”我用双手接过烟。

“别整天前辈前辈的,不累吗?直接叫名字。”

我没有回答。

“这谁的车啊?”

“不知道。”

缪斯又点燃一支新的烟,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你要留下来。”

“前辈,我留下来也没用的。”

“包吃包住事情少,这样的工作你哪里找?”

前辈说的太有道理了。我深深吸一口烟,让烟雾的味道弥漫在肺叶里。








葬礼结束后,大家都没有再看到过盖亚前辈。他也没有留字条。令三位前辈都没有表示出意外。当我说“大家”,我的意思是卡修斯前辈和我自己,因为每一位前辈都有自己需要处理的事务。缪斯前辈在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和布莱克前辈一同离开;一位需要管理她的王国,另一位需要重建他的故乡。那工作量想必不小:十数年后它仍是一颗死星。


前辈们离开后我更闲了,甚至有时间帮忙打扫过于宽大的房子;作为组织的联盟现在的新议题是“应当将最新一笔可动用的资金用于建设被破坏的房子或是维护已存在的建筑”,相当无聊。他离开的那年冬天,雪落下来的时候,卡修斯前辈说打算去他的故乡看看。但是我觉得他只是不想再忍受这沉闷了。


于是我自己留在这高级公寓里,几乎无事可做。他们花了十倍于平均值的薪水雇佣了一个高级女仆。housewarmer,保证谁回到这个空房子时它不会因为同伴的逝去而变得空空如也。这工作很对不起我的文凭,它的内容也对不起我的良心,但当四个有钱人愿意为你花钱,只为让你留在这房子里时,我想,不会有人愿意拒绝的。于是我可以睡觉,从傍晚睡到凌晨,看日出,看完去做饭,明明厨房自己会做饭,我却要自己下厨,从机械性的动作里找到一点活气。我没有在抱怨,亲爱的。我在等待。小几率会看到两位前辈依偎着蜷缩在沙发上时留下的残影,然后继续睡,再被夕阳唤醒。缪斯前辈回来了,但很快又离开。最后,我也离开了,我去雷伊前辈的墓地,絮絮叨叨地对着他的墓碑说话,我对墓碑告白。常常可以见到同样来祭拜他的悼念者,与他们交谈三两句然后继续盯着墓碑出神。我每天蹲点,一呆就是一整天,我知道盖亚早晚会来到这里。




于是我在那里等了很久。墓园里的树的叶子逐渐落下,厚厚地盖在雷伊的坟墓上。

春夏秋三季他墓前鲜花不断,一堆堆娇嫩的花把墓碑捂出一丝温暖。现在冬天了,才没有了花。

我在他墓前放了一小盆绿植,看它的叶子轻轻颤动,像是在对我招手。



雪厚厚地落在前辈的坟墓上时,盖亚终于来了。

是这样的:我倚靠着墓园里的一棵树睡着了,是被雪块落在地上的声音惊醒的。醒来天色已晚,盖亚前辈站在他的墓碑前,用手扫落雪块。我的头上多了一顶帽子。拿下来一看是红色的尖帽子,是幼年地球人过圣诞节时会戴上的小帽子。

“前辈您好。”

“你种的花很漂亮。”盖亚弹掉的雪块不偏不倚掉在植物上。现在它最长的茎秆折断了,软塌塌地耷拉着。在赫尔卡星这样的小绿植很贵的。

“谢谢前辈。”

盖亚扯扯嘴角,笑都懒得笑一个。

我们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超尴尬;这墓园在城区的中心地带,平日里常有悼念者来这里,上头时嚎两声(我不会嚎。我哭起来也很优雅),但已是傍晚,周围的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只有某个远远的、没用隔音玻璃的窗子里偶尔传出一些模糊的笑声。想必里面有复数个居民在庆祝地球节日吧。

“他还活着的时候我就追着他满宇宙跑。现在他死了,”前辈叹一口气,“我还是围着一个死人转。”

“盖亚你还是回来吧。”我好不容易把眼睛从某个忘记开单向玻璃的窗户上移开,对他说。“他们需要你。”

他看着墓碑,沉默了很久。在我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对着墓碑开口:“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年左右。我会回来。”

“那你要说到做到啊。”

“队长都没有以身作则,我要是做不到也没关系吧?”

“哎呀,前辈怎么能这样说呢?”

然后我陪着前辈站了一会儿,前辈就走了。

“恭喜你。你快要成为英雄了。”走之前他这样跟我说。他的嘴巴是微笑的形状,但是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他抬起手,好像要拍拍我的肩膀还是什么的,但是他没有。

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缓了好一会儿才挪得动脚。





————————END————————

仔细一想女主压力好大哦。追星成功,与五位偶像(然后变成一位)同居,却是因为偶像们的失败。真的是太工具人了,连名字都没有……!

我要和病弱雷伊doi(尖叫)

盖亚一个人经历了4 stages of grief,现在都还在第四阶段。

仔细一想战联全是家破人亡的可怜人啊(

写这个大几率是因为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吧?每次一害怕就写死个角色(

写得太爽了,边写边蛇,孩子知道错了,下次还敢,还敢!!

进行了三毛钱的world building,下次继续造谣,很棒,因为期末让我心中充满伤痛……造谣解压……

女主的BGM是christmas of a wandering ghost - snail's 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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